抽烟琐忆?郝凤山

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肖龙
编辑|黄传安
图片|网络
抽烟琐忆
作者/郝凤山
小的时候,我乐意跑前跑后地跟着爷爷侍弄烟地,晾晒黄烟,不知不觉间,竟然偷偷地把抽烟给学会了。爷爷抽了一辈子的烟,但对我抽烟却是一贯反对。事实上,我陪爷爷忙活着种烟、补苗、浇水、追肥、掐尖、捉虫、喷农药、掰烟岔、割烟叶、打烟捆,以及在罢园的菜园里铺上包米该子,用草绳将烟叶穿夹成串,每天翻个晾晒之时,却从来不敢在爷爷面前抽烟的。
胡乱猜测,我好上抽烟这一口,攀比和好奇当是主因。讲氛围,农村办红白喜事一律烟酒开道,左邻右舍男女老幼饭前饭后纸牌麻将缝补洗涮逗猫遛狗劳身养神闲忙遑论,叼着根烟收放自如恣意吞吐以为时尚者众,其表情悠然自得神气活现甘之如饴;说认识,潜意识里,耳濡目染间,我早已默认了好抽烟会抽烟抽好烟,既体面又带劲更牛叉,对吸烟者心生妒忌羡慕有加心向往之。事情明摆着,若想立马扎进小朋友堆里,拿出一支烟欢欢乐乐邀约共享或者大大方方地模出一盒烟潇洒地甩出一圈去,入伙几乎就顺顺当当;求生人给办个事,正儿八经把烟一递,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情感距离,所求之事极易八九不离十地给你办成。
起初,小孩子抽烟必费劲巴拉摇处陶登烟叶或烟丝,抽烟时跑到背旮旯子演绎偷偷摸摸的背人勾当。那时,我们还常常到烟地撸下收割后遗落在烟茬子上的小烟叶;瞧准某家无人推门入室四下撒吗烟笸箩抓一把烟丝塞进裤兜里,若无其事地溜掉。或者在某家操办红白喜事的当口,忙三叠四地捡拾地上的烟头,寻个僻静处,一个一个迅速扒开,得烟丝若干,裤兜里拽出纸,手忙脚乱胡乱卷巴一气,鬼鬼祟祟地吞云吐雾。若是运气好,恰巧在婚礼唠忙之时得到新娘子点的喜烟,立马眉开眼笑招摇过市喜不自禁。
圣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伙伴爬树下河偷鸡摸鸭基本都三一伙俩一串的。一个深秋的午后,我和三个小伙伴又去生产队的机井房附近“烧青”。我们捡拾若干树枝、草屑、干牛粪做燃料,就地挖坑做灶坑,把偷来的苞米、土豆、豆荚烧熟了吃。几个人都鼓捣烟,抢着在火堆里借火点烟。那天刮着挺大的西北风,我挑起一根半明半暗的树枝使劲儿一吹,火星直接飞到了脚下的干草上,火星借着风力,砰的一下就把旁边的草甸子点着了,火烧枯草劈啪作响,一眨眼就着了一大片,吓得我们顾不上救火,也顾不上已经烧得糊了巴黢的苞米土豆,发一声喊,一溜烟逃回了村子里……等到看机井房的大叔扑灭了火,拎着铁锹找上门来时,我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
上了小学已然入道,烟劲袭来时往往一言不发,鬼鬼祟祟溜进仓库间、房山后、菜园子,或者跑到离家不远的树趟子里去过瘾。
爷爷每年都在菜园子的刺梅树旁悄悄种下几颗大烟花。落果成熟后,爷爷用刀片在烟葫芦上轻轻地一旋,不一会儿被割出道道疤痕的烟葫芦上,就渗出一一股股白浆,过不了一个时辰,白浆就凝结成暗红色的固体烟膏了。隔日,爷爷小心地把烟膏刮下来,装进小瓷罐储藏起来。村子里有个头疼脑热、牙疼上火、跑肚拉稀的,准来找爷爷救急。爷爷拿出少许烟膏,义务给人家使用,每每都神乎其神地膏到病除。
那时我偶尔听大人叨叨抽大烟咋咋的,心生好奇。一次,趁爷爷还没来得及收烟膏,我悄悄溜进菜园子,从烟葫芦上抠下指甲大小的烟膏,立刻掺进烟丝卷烟抽。霎时,烟膏在烟丝里劈啪炸响,烟头燃得通红通红的,一股白烟笔直在烟头腾起,随即一股异香直达五脏六腑。整个下午,我都兴奋得腾云驾雾,走路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自己一下子变成了《西游记》里面上天入地的孙悟空。
结果,爷爷狠狠地掴了我一鞋底子。虽然奶奶救驾及时,当晚的我却兴奋得三番五次从被窝里坐起来,咋也不肯入睡。侥幸逃过一顿暴揍的我,满耳是爷爷的严厉警告:“抽这玩意儿会死人的!”胆战心惊的我就此长了记性。
烟瘾最大的时候正上高中。我在裤腰沿子上别个旱烟口袋(鼓鼓囊囊的烟口袋掖在裤腰里),老师下课话音甫落,我常常第一个冲出教室,向着厕所一路狂奔而去。冲进厕所屎尿不顾,必抢先占住一个茅坑,解裤带、脱裤子、下蹲。顺腰拽出烟口袋,三下五除二掏烟、抽纸、卷烟、叼烟、点火,一吸一呼,烟自口鼻袅娜而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一次,赶上范老师上地理课,我抽完一颗烟,呼哧带喘跑向教室还是慢了半步,范老师用左手叫住我,习惯性地用右手往鼻梁子上推了推眼镜,挑起眼帘,两道寒光直射过来,厉声喝道:
“嘎哈去了?”
“上厕所了。”
“拉线屎啊?你看看你,妈嘴唇子上抽黢黑,还拉屎?给我上外边呆着去!”
刚上班时,挣工资了,日子一天天宽裕起来,手工卷烟渐渐退出江湖。当时,我不时买上几盒迎春、握手等牌子的洋烟来抽。有时扎堆在单位写材料,舞文弄墨之徒也大都是些个瘾君子,你抽我一支我甩你一颗,加上吃吃喝喝日甚一日,麻将赌博沉渣泛起。风习之下,见面一支烟,赛过活神仙诸类观念大行其道。烟是越抽瘾越大,越抽量越多,也越抽越招人烦了。
许多人抽烟最甚之所,当属酒桌之上、搓麻之时。搓麻之人亦鲜少能避开烟鬼。都说酒品见人品,烟品、麻品何尝不见人品。冒烟咕咚的麻桌上庶几可观百味人生。
“王老慢”原是我几十年之麻友。他麻技鬼灵精怪,打牌赢多输少。当年打牌规矩是从几点玩到几点,他赢牌必演“拖延之技”:到他出牌时,他磨磨蹭蹭地抓牌,一张牌入手,捏在手上,眯眼捻磨再三;然后慢慢拖牌,缓缓掀开牌面低瞄一眼,旋即轻扣此牌于桌上;复找烟,左右手上下摩挲两裤兜,不见有烟;再转身翻挂在椅子上的夹克服兜;终于找到烟了,却是盒没开封的;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左手握住烟盒,右手撕扯启封、在烟盒底部轻轻弹出几颗烟;头部前倾,将左手上的烟凑向嘴巴,双唇擒住一支;左手下沉,右手将其余出盒之烟轻轻拍回盒内,揣烟入兜;叼烟在口,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几乎重复上述动作去找火柴;划火点烟,深吸一口,将烟自唇边移开;至此方把吸入的香烟,舒舒缓缓自口鼻呼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想向他挥出一记老拳?众牌友纷纷催促他快点出牌,他方才把扣在自己面前的那张牌缓缓翻起,随之嘟嘟囔囔一声——“和啦!”
如此把戏再三上演,我终于忍无可忍。记得最后一次跟他玩牌,他又故伎重施,我霍地把麻将牌一摔,站起身来推开座椅,撂下一句狠话:“把把整这鸟事,你他妈的打麻将永远别再找我!”扬长而去。
抽烟不一定是为了一个人,但是戒烟一定是为了一个人。这句话在我身上得到了印证。我的恩师叫刘万生,是我小学语文老师,也是我们跃进小学校校长。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夏季学期,学校组织我们到南林场的碱土坑玩捉迷藏,回来刘老师让大家写一篇作文。我老老实实地记叙了捉迷藏的过程,许多不会写的字,还用拼音代替。作文交出没过多久,岂料刘老师不仅在班级、甚至还在全校同学参加的早操上亲自诵读了我的作文,从此我学习语文的热情空前高涨,语文成绩一路开挂。
在税务局上班后,每次回老家,一定要抽空去看看刘老师。他有严重的肺气肿病,五方六月也要戴个口罩,稍微一见风就咳嗽不止。哮喘、咯痰、气脉不够使。每次见他,除鼓励我努力干出业绩外,必劝诫我戒掉抽烟陋习。
他说:“一旦修成了准烟民,就像水渠被欻啦一声撕开个口子,想堵上可就难了。”
“像我,年轻的时候学会了抽烟,毫无节制,越抽越凶;加上长年累月吃粉笔末子,落下了肺气肿的病根,老师可是你前车之鉴那!”
改次再回老家,刘老师已经去世!
我发誓戒烟。每当烟瘾来袭,我想方设法地转移注意力,譬如到外面疯跑,路过茄子地、大葱地,不管不顾,拽一个茄子、薅一把葱叶,揇进嘴里一顿大嚼……
眨眼之间,我戒烟已有十七八年了。光阴如梭,逝者如斯夫!
作 者 简 介郝凤山,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创作《一张“名片”温暖纳税人的心》《我拿什么奉献给你》《那一抹夕阳》《一碗“蒜丝面”》《蛮童历险记》《摘瘤儿》《人民卫兵》《党啊,我亲爱的党》等报告文学、通讯、散文、小说等50多万字,在《中国妇女报》《中国税务报》《东西南北》《吉林日报》《吉林税务》《白城日报》《绿野》等报刊发表。作品《不老夕阳映税徽》获省税务局征文一等奖,《国税人给了我一个家》获省总工会“五一新闻奖”,《我和孙思源先生的两次交集》获省总工会“抗击疫情 劳动闪亮”征文优秀奖等奖项。
投稿邮箱
西散南国文学社欢迎大家积极投稿!《南国散文》投稿邮箱:2155074933@qq.com
《南国红豆诗刊》投稿邮箱:528784663@qq.com西散南国文学社签约作家
杜明月 龚铃洲黄祥银王亚欣赵达
徐非也 葛张尚洁 张译丹 郭榕亭
王志娇 史忠华张小利 张忆苏 杨飞
朱钟昕 刘瑞敏黄晓梦 刘胜彪 许江
张靖
(名单持续添加中……)
西散南国文学编委
总顾问:刘志成
特约学术委员:李汉荣 杨年华
顾问:林膑 董守和 依凝 丁铭春 周耀华 熊建华
刊物艺术总监:龙怡珍
微刊艺术总监:陈超 曾寿
艺术顾问:王远笑 罗强英 胡瑞忠 左上勋 邓英
名誉社长: 孟甬
社长: 卢小夫
副社长: 李景
执行主编 :若兰
常务副主编:妙妙
副主编:孟丽华 肖龙 段鹏尧
编辑部主任:黄传安
编辑部副主任:滕新晶 叶彩虹 王亚欣
审核部副主任:刘瑞敏 陆悦 魏来安
推广部主任:吴人民
推广部副主任:杨雯兰
策划部副主任:冯永谦 吴开岭
财务部主任:李惠
编委:杨青 次央問問胡文举傅沐辉
小黑龙玉波袁非独孤白 许江
黄苇 卫云吴秀珍陈立国
主管单位: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编辑部地址: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商务厅13层
邮编:850000
国内统一刊号:CN 63-1067/1
国际标准刊号:ISSN 1674-5213
敬请关注南国文学
版面设计:問問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联系,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万创散文网 » 抽烟琐忆?郝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