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去的年轻人

今天是文革50周年,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连环画,名字叫做《枫》,讲1967年时两个恋爱中的年轻人的故事,当年引起很大的轰动。其实我看的时候还是个小小孩,所以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还是隐约有被震撼到的感觉,今天找出来复习一下,也顺便贴给没看过的年轻朋友们看看。

一九六七年十月,在北京的汇报会上,首长旗帜鲜明的地表态支持我们“造总”派……
但是“井冈山”声言得到了中央文革的坚决支持,加紧调兵遣将,形式十分严重“造总”总部决定拔掉六中广播站这个钉子,我奉前卫团长李红刚的命令,再次去侦查。
结果……
为首的姑娘把旁边其他人支开,独自一人押解我……
原来这姑娘是我学生……卢丹枫
以前,她是高三丙班团支书,一个标准的好学生。

听说她和李红刚极好,运动开始后也一直在一起,没想到后来却成了针锋相对的两派,李红刚原叫李黔刚,后来改名叫李红刚。
忽然,她从身边的枫树上摘下两片红透了的枫叶:给我捎个信……她飞快地写完,叠起和枫叶一起交给我:别叫人看见,亲手给李红刚好吗?这是两片火焰般的并蒂枫叶。
我按着她的指点,向东猛跑,突然一头栽进了一个暖气沟,我强忍着剧痛,拼死往里爬去……
当我从沟里爬出来,发现竟然是他们的主楼,战斗已经打响了,枪声中,我听到丹枫奉命去找他们的指挥部。
密集的枪声中,有个人匍匐着,带着一具尸体,企图越过这片严密的封锁开阔地,突到主楼里来。
冲过泼水般的弹雨,那个人终于爬到了机枪打不着的死角——原来她是丹枫
看来他带回了死守待援的命令,配楼上的人都搬回了主楼,准备顽抗……可我们的人终于冲进了主楼。
我听到了李红刚的声音,打开门冲出去,大伙一层层想楼上攻击。主楼被占领了,李红刚交人用炸药炸开楼板,大喊一声跃上楼顶,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了。
忽然,从楼角悠悠的站起一个人,手里紧握着两个手榴弹,摇晃着向我们走来,人们都吓慌了,只有李红刚大喊:放下武器,我,我开枪了!
那人站住了,高举手榴弹的手慢慢垂下来,她把偷上的钢盔摘下来,随手一扔——丹枫!李红刚惊呆了
她缓缓走到李红刚面前,恨恨地说: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双手沾满井冈山人的鲜血,刽子手!她踉跄地倒了下去。
李红刚抢上一把把他抱住,渐渐地,她苏醒过来,疲倦地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咱们这么见最后一面,也是当初所想不到的吧。
“要是我能亲眼看到文化大革命的最后胜利,那该多好啊!……红刚,你快清醒吧!快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吧!你快调转枪口吧!”李红刚忍住泪水:“不——你,你投降吧!”
丹枫愤然一挣,推开了李红刚,整了整血迹斑斑的旧军衣,轻蔑地笑道“致死不做叛徒!——胆小鬼,开枪吧!”李红刚全身哆嗦了。
“丹枫!丹枫!”李红刚惊恐的叫声,淹没在丹枫高昂的口号声中:井冈山人是杀不绝的!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林……”
她静静地躺在一层战火催落的枫叶上。许久,我才想起把信以及并蒂枫叶递给红刚。
“黔刚,一切都好吗?想念你!又恨你!我知道你的心。到了胜利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如愿以偿……但在你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以前,我们是没有任何个人幸福可言的。你应该反戈一击,尽快觉悟……”
他开开语录本,拿出也是并蒂的两片枫叶,只是早已干枯,那是去年十月,造总和井冈山还没有决裂的时候……丹枫送给他的。
一片枫叶飘落在丹枫的唇边,好像这是她最后一次留恋的亲吻着晚风,爱情,亲吻着青春,生活……
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井冈山”开始攻城了。校园里响起集合的声音……
两年后,“井冈山”派终于掌权,诱人揭发,丹枫是被李红刚开用枪逼着跳楼的。虽然李红刚早就脱离了造反组织,”逍遥“已久,但让然被找回来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那天,刑车从人群中驶过,我没有去看,我只是在一条静静的路上漫步沉思。路两边,枫叶又红了,象一丛丛烧的旺旺的火。那火红的树冠,像刚从伤口喷出的血,浓艳欲滴……

后记:
记得当年看《24小时》,有一集里,有人讽刺杰克,没想到反恐英雄还会怕死啊。杰克说:我不怕死,我怕的是 Die for nothing。
今天再看看,当年那些稀里糊涂的死去的年轻人,他们曾誓死保卫过的那些人,坚信过的话,到底是什么呢?他们为之放弃了生命,青春,和爱情的所谓信仰,到底算什么呢?
点击帖子末端“阅读原文”,观看视频,当年亲历武斗事件者现场讲述……

《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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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水木丁,生活中人,文字中人,复杂到一言难尽,简单到不值一提。出版作品有:《只愿你曾被这世界温柔相待》《我们心中的怕和爱》《所有年轻人都将在黎明前死去》《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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